东海尽头翻涌的浪沫里，漂浮着零星的青铜碎片。

传说那是十巫之首——巫咸坠落的星盘，裂纹间仍渗出暗红盐晶，在月夜蒸腾成雾。

如同三千年前他第一次登上灵山时，被神火灼伤的掌心。那时，他还不是商王太戊座下以占星闻名的辅政大臣，只是赤足踏过盐泉的少年，腰间悬着由百草编织的药囊。

多少年来，巫咸在灵山的裂谷间往来，攀上赭色岩壁采撷朱砂时，他总能听见岩层深处传来断续的呓语。

无数次，巫咸用鹤骨凿开石髓，他让流淌的汞液滴入龟甲裂纹，形成预言，传达于人神之间。

他曾以血饲星，在昆仑虚顶用陨铁铸造了第一面夔皮鼓。商王宫的青铜鼎上至今残留着焦黑指痕，史官不敢记载那个雨夜：衣冠齐楚的巫咸立于星台，将龟甲掷入烈火，裂开的纹路竟能渗出海水！

他说自己看见东海深处沉没的盐舟，看见尧帝时期折断的桑枝在海沟生根，更看见三千年后盐泉枯竭时，采药人的骨殖将凝成新礁。

次日晨曦中，他的身躯已化为盐柱，唯有药囊里的蓍草仍在生长，穿透甲骨文缝隙蔓延成星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