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着的真切感,是生命在高温下的肆意张扬。
蝉声乍起时,夏天便真正坐稳了它的江山。 先是三两声试探,怯生生的,像是怕惊扰了谁。继而便一发不可收拾,整个树冠都震颤起来,那声音撕开裂帛般刺透空气,直钻进人的耳蜗里去。树下的老人摇着蒲扇,咒骂着这聒噪,却也不挪窝——横竖到哪里都是一样的热。 阳光是极霸道的。它从清晨起就显出狰狞面目,将柏油路面烤得发软,踩上去竟有些粘鞋底。街边的法国梧桐耷拉着叶子,边缘已经卷曲发黄,像是被火舌舔过。卖冰棍的小贩躲在树荫下,冰柜上盖着厚厚的棉被,里面的冰棍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。 午后最是难熬。整个城市昏昏沉沉,连狗都趴在阴凉处吐着舌头喘气。只有不知疲倦的孩子们还在滚烫的操场上追逐,他们的影子短短地缩在脚下,皮肤晒得黝黑发亮,汗水在脸上冲出几道白痕。母亲们的呵斥声从窗户里飘出来,很快就被热浪蒸腾得无影无踪。 池塘是夏天的宝地。水被晒得温热,漂着一层绿萍,底下沉着去年的枯枝。但这丝毫不妨碍男孩子们扑通扑通跳下去,溅起的水花惊走了岸边的蜻蜓。他们像泥鳅一样在水里钻来钻去,直到嘴唇发紫才肯上岸,湿漉漉的裤脚啪嗒啪嗒滴着水,在晒得发白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。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。天边刚堆起乌云,转眼间就泼下倾盆大雨。雨点砸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,激起一阵土腥味。人们慌忙收衣服、关窗户,还没忙完,太阳却又从云缝里探出头来。雨水很快蒸发,只在低洼处留下几个小水坑,倒映着重新变得湛蓝的天空。蜻蜓们又回来了,